去欧洲的飞机上，我全程都在装睡。

我不敢跟秦知夏说话。

我怕我一开口，又“预言”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比如，我说一句“这飞机餐真难吃，还不如我们楼下的兰州拉面”，万一过几天，兰州拉面就成了米其林三星，那我找谁说理去？

秦知夏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疲惫”，没有打扰我，只是安静地在一旁看文件。

偶尔，她会转过头，看我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

有欣赏，有好奇，甚至还有一丝……温柔？

我激灵一下，赶紧把脸埋进毯子里。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我们终于抵达了荷兰。

ASML的总部，坐落在一个风景如画的小镇上。

接待我们的人，是一个叫汉斯的副总裁，一个典型的欧洲白人，金发碧眼，笑容和煦，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

“秦女士，江先生，欢迎来到ASML。”他用流利的英语说。

秦知夏也用同样流利的英语回应：“汉斯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旁边，听着他们叽里呱啦。

我的英语水平，还停留在“Hello, how are you? I'm fine, thank you, and you?”的阶段。

谈判桌上，我更是全程神游。

汉斯滔滔不绝地介绍着ASML的辉煌历史和技术实力，脸上写满了自豪。

秦知夏则不紧不慢地喝着咖啡，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每个问题都切中要害。

我能感觉到，汉斯对秦知夏的轻视，在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

终于，秦知夏提到了那个EUV实验室。

“汉斯先生，我听说，贵公司打算出售旗下的EUV技术实验室？”

汉斯的笑容，僵了一下。

“秦女士的消息，真是灵通。”他打了个哈哈，“那只是一个还在烧钱的无底洞，我们董事会正在考虑，如何处理这个‘不良资产’。”

“我们星海集团，对这个‘不良资产’，很感兴趣。”秦知夏直截了当地说。

汉斯推了推眼镜，似乎有些意外。

“秦女士，恕我直言，你们是一家主营房地产和金融投资的公司吧？芯片研发，可不是你们的强项。”

他的言下之意是：你们玩不转。

秦知夏笑了笑：“这个就不劳汉斯先生操心了。您只需要开个价。”

汉斯沉吟片刻，伸出五根手指。

“五亿欧元。”

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五亿欧元？你怎么不去抢！

一个快要被你们砍掉的破实验室，狮子大开口要五亿？

我虽然听不太懂，但“five hundred million euros”这个词，我还是能听明白的。

秦知夏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知道对方在漫天要价。

她正准备开口还价，我却突然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秦知夏也惊讶地看着我，似乎在问：你要干什么？

我不能再让她谈下去了。

我知道，上辈子，这个实验室最后成交的价格，只有一个亿。

现在汉斯敢开五亿，完全是看我们是“外行”，想宰我们一笔。

我必须阻止他。

可是，我该怎么说？我那点蹩脚英语，根本不够用。

我急中生智，脑子里灵光一闪。

我走到汉斯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放到了桌上。

然后，我指了指硬币，又指了指他，最后，指了指门外。

我的意思是：你这要价，就跟这枚硬币一样，不值一提。你要是这个态度，我们就出门右转，不送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的肢体表达能力。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傻了。

汉斯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秦知夏也是一脸的错愕和不解。

过了足足半分钟，汉斯才颤抖着声音，问秦知夏：

“秦……秦女士，您的这位……顾问，他是什么意思？”

秦知夏也懵了，她哪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她只能硬着头皮问我：“江哲，你……想表达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用中文，一字一顿地说：

“我跟他说，我们只出一个‘亿’。他要是同意，这事就成了。要是不同意，我们就‘滚’。”

我说完，还特意加重了“亿”和“滚”的发音。

秦知夏：“……”

她扶住了额头，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带我这个“活宝”出来了。

这哪是谈判，这简直是行为艺术！

然而，就在她准备开口，替我圆场的时候，对面的汉斯，却突然像被雷劈了一样，猛地站了起来。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

最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咬牙，对秦知夏说：

“秦女士！一亿欧元！成交！”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秦知夏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这就……成了？

我就是瞎比划了一下，顺便说了句中文，他就同意了？

这不科学！

“什么条件？”秦知夏回过神来，问道。

汉斯指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我希望，能请这位江先生，为我做一次‘占卜’！”

占卜？

What the F…？

我和秦知夏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问号。

后来，我们才从翻译那里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汉斯是一个狂热的“神秘学”爱好者。

他对东方的《周易》、八卦、占卜之术，非常痴迷。

而我刚才的动作，在他那个神奇的脑回路里，被解读成了一套完整的“占卜仪式”。

那枚硬币，是“法器”。

我指他，是在确定“占卜对象”。

我指门，是在“连接宇宙的能量”。

而我最后说的那句中文，“亿”和“滚”，他虽然听不懂，但他从我的口型和发音里，听出了两个他非常熟悉的，古老的“咒语音节”。

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是，我用硬币占卜出来的结果，竟然和他昨晚用塔罗牌算出来的结果，一模一样！

——今天，会有一个来自东方的“大师”，以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价格，带走他命中注定的“劫”。

所以，他当场就崩溃了。

他认为，我不是什么商业顾问。

我是一位法力高强的，来自东方的，神秘的“大法师”！

他之所以同意一亿欧元的价格，就是为了求我，给他指点迷津，帮他化解未来的“劫难”。

听完翻译的解释，我 和秦知夏，在酒店的房间里，沉默了很久。

最后，还是秦知夏先开了口。

她看着我，眼神无比复杂。

“江哲，你老实告诉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能说什么？

我总不能告诉她，我就是个想躺平的废物，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吧？

她肯定不信。

我只能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幽幽地叹了口气。

“天机，不可泄露。”

更新时间：2025-11-06 01:54: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