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7965次死亡计划
惊蛰的雷在道观的青瓦上滚过第三声时,吴恙正把白绫往房梁上系。
他踩的是口红漆棺材——上个月从山下棺材铺赊来的,老板说“看你这副短命相,迟早用得上”,吴恙当时笑得差点把嘴里的桂花糕喷出来:“借您吉言,最好明天就用上。”
作为一个穿越到这个武侠世界三年的现代社畜,吴恙最大的执念就是“死”。
三年前他从28楼的会议室摔下来,再睁眼就成了这道观里的孤老道童。刚醒时他还窃喜“终于不用改PPT了”,直到被一只下山觅食的黑熊拍碎了胸骨,却在第二天清晨完好无损地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解锁了“不死之身”。
从那以后,吴恙的人生就成了一场荒诞的“求死实验”:跳崖被挂在歪脖子树上,服毒被自己的胃酸中和,甚至找过山下的采花贼决斗,结果对方被他胸口飙出的血吓晕过去。
“这次总该成了吧?”吴恙踮脚把白绫打了个死结,下巴抵着棺材沿儿,“上吊窒息,脑死亡总没法复活了吧?”
他刚把脖子套进去,道观的柴门就被撞开了。
风声裹着血腥味涌进来,一个穿月白裙的姑娘踉跄着扑到棺材旁,后背插着三支透骨钉,血把裙摆浸成了暗梅色。她刚要支撑着起身,外面就传来刀剑相击的脆响:“方羡鱼!把《归墟秘录》交出来!”
姑娘的身子猛地一颤,竟直接翻进了棺材里,恰好压在吴恙的腿上。
吴恙:“……”
他被白绫勒得翻白眼,踢腿想把人踹下去,姑娘却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声音抖得像筛糠:“别出声,求你。”
她的指尖冰凉,沾着血的指甲嵌进吴恙的皮肉里,却没什么力气。吴恙能闻到她发间的冷梅香,混着血腥味,像极了他前女友分手时喷的那款香水。
外面的脚步声近了,姑娘突然俯身,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吴恙的后背贴着棺材板,能感觉到她胸腔里急促的心跳——还有那三支透骨钉的尖端,正抵着他的腰。
“这道观荒废半年了,她能躲哪儿?”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靴底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停在棺材旁,吴恙甚至能看到那双玄色官靴的靴尖。姑娘的呼吸烫在他的锁骨上,吴恙突然觉得,自己这第17965次死亡计划,怕是又要黄了。
第二章 棺材里的春色
玄色官靴的主人弯腰敲了敲棺材盖,“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方羡鱼的睫毛颤了颤。
“里面装的什么?”
“死人。”吴恙的声音从白绫里挤出来,带着被勒出的颤音,“贫道的师父,上个月走的。”
他能感觉到方羡鱼的指尖在他手腕上掐出了红印——这姑娘大概没料到他会突然开口。
官差嗤笑一声:“道士还土葬?糊弄谁呢?”说着就要掀棺材盖。
吴恙眼疾手快,猛地把白绫往自己脖子上拽,同时抬腿踹在方羡鱼的腰上——姑娘闷哼一声,竟顺着他的力道滚到棺材深处,三支透骨钉擦着吴恙的肋骨划过,带出一串血珠。
“师父死不瞑目啊——”吴恙扯着嗓子嚎,声音又尖又破,“他说死后要悬棺示警,说这世道要完了——”
官差被他这疯样吓了一跳,棺材盖掀开的瞬间,只看到一张青紫的脸和晃荡的白绫,还有棺材角露出来的半只枯槁的手(吴恙提前塞进去的干树枝)。
“晦气!”官差啐了口唾沫,转身走了,“去后院搜!”
柴门重新关上时,吴恙终于把脖子从白绫里挣出来,大口喘着气。方羡鱼蜷在棺材里,后背的透骨钉已经沁出黑血,显然淬了毒。
“喂,”吴恙戳了戳她的肩膀,“你快死了吗?”
方羡鱼睁开眼,瞳孔里蒙着层雾,却突然笑了:“你不是也想死吗?”
吴恙愣了——他刚才嚎的那句“师父死不瞑目”里,好像混着“贫道也不想活了”。
姑娘的手指摸到他脖子上的勒痕,动作轻得像碰一片薄雪:“你的死法太蠢了。”她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倒出颗黑色的药丸,“这是‘断魂散’,入口即化,无药可解。”
吴恙盯着那颗药丸,眼睛都亮了:“真的?”
“骗你做什么。”方羡鱼把药丸递给他,指尖却突然一僵——她后背的毒发作了,疼得浑身抽搐。吴恙刚要接药丸,她却猛地咳出一口血,溅在他的衣领上,像朵绽开的红梅。
“先……先帮我拔钉。”姑娘抓着他的袖子,指甲几乎要嵌进去,“毒……毒入肺腑了。”
吴恙看着那颗近在咫尺的“断魂散”,又看了看她惨白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是人。
他把药丸揣进怀里,捞起棺材旁的柴刀:“你忍着点,我没拔过钉子。”
透骨钉拔出来时,方羡鱼疼得昏了过去,体温烫得吓人。吴恙把她拖出棺材,用剪刀剪开她的裙摆——后背的伤口外翻着,黑血顺着脊柱往下流。他想起山下郎中说过“以血养毒”,竟鬼使神差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把血淋在她的伤口上。
温热的血渗进皮肉里,方羡鱼的睫毛颤了颤。吴恙看着自己手腕上迅速愈合的伤口,突然觉得这该死的不死之身,好像也不是完全没用。
雨停的时候,方羡鱼醒了。她看着自己后背包扎好的伤口,又看了看吴恙手腕上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突然问:“你是谁?”
“想求死的道童。”吴恙把那颗“断魂散”掏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说这药能死透?”
方羡鱼的目光落在那颗药丸上,突然笑了:“骗你的。这是‘活气丹’,能吊命半个时辰。”
吴恙:“……”
他把药丸砸在她脸上,转身就要去上吊。方羡鱼却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声音哑得像砂纸:“别死。帮我送一样东西,我告诉你真正的死法。”
第三章 归墟秘录与天雷劫
方羡鱼说的“东西”,是藏在她发髻里的一卷帛书——《归墟秘录》。
“这是我爹留下的,”她指尖划过帛书上的龟甲纹,“里面记着归墟的入口,还有‘断生石’的位置。断生石能断一切生机,包括你的不死之身。”
吴恙的耳朵瞬间竖起来:“断生石在哪儿?”
“归墟之底。”方羡鱼把帛书塞给他,“但现在,你得先帮我把这卷书送到‘听雪楼’。”
她没说为什么有人追杀她,也没说《归墟秘录》到底是什么。吴恙只知道,这卷帛书是他求死的钥匙——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得去。
第二天天刚亮,吴恙就背着方羡鱼下了山。姑娘的毒还没清,靠在他背上时,呼吸轻得像片羽毛。路过茶摊时,吴恙买了碗桂花糕,刚递到她嘴边,就听见邻桌的人说:“听说了吗?方御史家的小姐盗了《归墟秘录》,朝廷发了海捕文书,抓到赏黄金千两。”
方羡鱼的身子猛地一僵,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吴恙咬了口桂花糕,含糊不清地说:“你爹是御史?那你怎么成了通缉犯?”
“我爹是被冤枉的,”方羡鱼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归墟秘录》是先帝赐给我家的,他们说我爹通敌,不过是想要这卷书。”
吴恙突然想起三年前他在会议室里,老板也是这样——说他“泄露公司机密”,不过是想要他手里的项目方案。
他把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她嘴里,摸了摸她的头发:“行吧,我帮你送。”
他们在山脚下的破庙里躲了三天。方羡鱼的毒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会教吴恙认帛书上的字;昏沉的时候,会抓着他的手喊“爹”。吴恙坐在她旁边,看着自己手腕上反复愈合的疤,突然觉得“求死”好像也没那么急了。
第四天夜里,破庙的门被踹开了。
来的是六个黑衣人,为首的那个握着把绣春刀,刀鞘上刻着“镇抚司”三个字。方羡鱼瞬间清醒,把帛书塞进吴恙怀里:“你走!他们要的是我!”
吴恙却把她护在身后——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被霸凌,也是这样缩在别人身后,现在突然不想缩了。
黑衣人没跟他们废话,直接挥刀砍过来。吴恙抱着方羡鱼往佛像后面躲,绣春刀劈在佛像上,碎石溅了他一脸。方羡鱼从怀里摸出枚信号弹,刚要拉开,就被黑衣人一箭射穿了肩膀。
“把书交出来!”为首的黑衣人步步紧逼,绣春刀的刀尖抵着吴恙的喉咙。
吴恙看着方羡鱼流血的肩膀,突然笑了。
他想起三天前,方羡鱼教他认帛书时说:“归墟的入口在雷雨天的断崖下,引天雷能开。”
今天正好是雷雨天。
吴恙突然抓住绣春刀的刀刃,任由刀锋划破掌心——鲜血溅在佛像前的油灯里,瞬间燃起蓝火。他把方羡鱼往佛像后面一推,转身冲向破庙的后门:“书在我这儿!来追啊!”
黑衣人果然追了出来。吴恙跑到断崖边时,一道天雷正好劈下来,照亮了他手里的帛书。
“看到了吗?”吴恙把帛书举起来,对着天雷大笑,“这就是你们要的《归墟秘录》!”
天雷再次落下时,吴恙猛地把帛书抛向空中——闪电击中帛书的瞬间,他抱着方羡鱼跳进了断崖。
风声在耳边呼啸,方羡鱼的尖叫混着雷声传来。吴恙看着自己被闪电劈得焦黑的手臂,突然觉得有点遗憾:“可惜了,没能试试断生石。”
他闭上眼,等着坠崖的剧痛——
可下一秒,他却摔进了一片温软的水里。
方羡鱼趴在他身上,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把水染成了淡红色。吴恙看着自己迅速愈合的手臂,又看了看眼前波光粼粼的水潭,突然意识到:他又没死成。
“这是……归墟的入口?”方羡鱼的声音带着哭腔。
吴恙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水潭底泛着蓝光的石头,突然笑了:“好像是。”
他捞起那块石头,指尖刚碰到石面,就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石头上刻着两个字:断生。
吴恙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把石头举到方羡鱼面前,笑得像个傻子:“你看,我找到断生石了。”
方羡鱼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别死。”
吴恙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自己穿越前,前女友也是这样抓着他的手说“别加班”。他把断生石揣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不急,先送你去听雪楼。”
水潭的尽头传来水流声,像是有人在唱歌。吴恙牵着方羡鱼的手,一步步往光亮处走——他不知道归墟的尽头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死成,但他突然觉得,活着好像也没那么糟。
至少,现在他的手里,握着一个姑娘的温度。
第四章 听雪楼的梅香
归墟的出口在听雪楼的后园。
吴恙牵着方羡鱼钻出来时,正撞见楼主张若寒在浇梅。男人穿了件月白的狐裘,手里的铜壶往下倾着,水珠落在梅瓣上,滚成细碎的光。
“方姑娘?”张若寒放下铜壶,目光落在方羡鱼流血的肩膀上,“你终于来了。”
他把他们带进楼里,让侍女去请郎中,自己则看着吴恙:“这位是?”
“想求死的道童。”吴恙把《归墟秘录》放在桌上,“她让我送的。”
张若寒翻开帛书,眉头却皱了起来:“这不是全本。”
方羡鱼的脸色瞬间白了:“怎么会?我爹给我的时候是完整的!”
“有人动了手脚,”张若寒指着帛书的接缝处,“这里被撕了一页,是归墟的出口地图。”
吴恙突然想起,方羡鱼昏过去的时候,他好像把帛书放在了棺材里——难道是那时被人撕了?
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楼主!镇抚司的人围了听雪楼!”
张若寒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方羡鱼突然抓住吴恙的手:“是我。我的发簪里有追踪器。”
她拔下发簪,簪头果然嵌着颗细小的铜珠。吴恙看着那颗铜珠,突然笑了:“没关系,我有办法。”
他把断生石掏出来,对着窗外的天空晃了晃:“你们不是想要这石头吗?出来拿啊!”
镇抚司的人果然冲了进来。吴恙抱着断生石往楼上跑,方羡鱼和张若寒在后面掩护他。他跑到楼顶时,正好看到天边聚起了乌云——又是雷雨天。
“吴恙!”方羡鱼在楼下喊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别做傻事!”
吴恙趴在栏杆上,对着她笑:“等我死透了,记得把我的棺材烧了。”
他举起断生石,对着天雷大喊:“来啊!劈死我啊!”
闪电落下来的瞬间,吴恙突然觉得有点遗憾——他还没吃到方羡鱼做的桂花糕,还没知道《归墟秘录》的秘密,还没……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抱住他,把他拽进了怀里。
方羡鱼的体温烫得吓人,她的嘴唇贴在他的耳边,声音抖得像筛糠:“我不让你死。”
天雷落在断生石上,蓝光瞬间裹住了他们。吴恙能感觉到自己的生机在迅速流逝,却突然不觉得害怕了——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姑娘,鼻尖是她发间的冷梅香,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棺材里的春色。
意识模糊的时候,吴恙好像听到方羡鱼在他耳边说:“我爹说,断生石能断生机,也能续姻缘。我们会在一起的,生生世世。”
他想笑,却连嘴角都抬不起来。
再醒来时,吴恙躺在听雪楼的床上。
方羡鱼趴在他的床边,睡得正香。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平稳,伤口也愈合了。断生石放在床头,蓝光已经淡了。
“你醒了?”张若寒端着药走进来,“你命真大。断生石的生机被方姑娘分走了一半,你们俩都活下来了。”
吴恙看着方羡鱼的睡颜,突然觉得“求死”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把断生石揣进怀里,轻轻碰了碰方羡鱼的头发:“喂,醒了。我饿了,想吃桂花糕。”
方羡鱼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泪,却突然笑了:“好,我给你做。”
第五章 棺板之上,岁岁春
三个月后,吴恙和方羡鱼回了那座荒废的道观。
他把那口红漆棺材改成了花架,种满了方羡鱼喜欢的梅。姑娘坐在棺材旁的竹椅上,手里搅着桂花糕的面糊,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像镀了层金。
“你真的不想死了?”方羡鱼把面糊倒进蒸笼里,热气裹着甜香飘出来。
吴恙蹲在她旁边,帮她摘梅瓣:“不想了。”他摸了摸怀里的断生石,“活着挺好的,能吃桂花糕,能看你做糕。”
方羡鱼突然笑了,把一块刚蒸好的桂花糕塞进他嘴里:“油嘴滑舌。”
道观的柴门被推开时,吴恙还以为是镇抚司的人。没想到进来的是棺材铺的老板,手里提着两壶酒:“小子,你欠我的棺材钱,什么时候还?”
吴恙把桂花糕递给他:“没钱,用糕抵。”
老板咬了口桂花糕,眼睛突然亮了:“行,这糕抵十口棺材钱。”
夕阳落下来时,三个人坐在棺材花架旁喝酒。方羡鱼靠在吴恙的肩膀上,看着梅枝上的花,突然说:“我爹说,归墟是生死的边界。我们从那里回来,是不是就不会再分开了?”
吴恙把她抱进怀里,闻着她发间的梅香:“嗯,不会了。”
他想起三年前自己第一次上吊时,棺材板上的冷意;想起方羡鱼压在他腿上时,那点微弱的体温;想起天雷落在断生石上时,她抱着他说“我不让你死”。
原来求死的路上,最意外的风景,是撞上一个姑娘的春色。
月亮升起来时,方羡鱼已经睡着了。吴恙把她抱进屋里,看着床头的断生石,突然笑了。
他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死不了——这该死的不死之身,大概是老天爷给他的嫁妆,让他能陪着这个姑娘,把棺材板上的岁月,过成岁岁春。
窗外的梅花开得正盛,风一吹,落了满肩。吴恙低头吻了吻方羡鱼的额头,轻声说:“晚安。”
这一次,他不想死了。
第六章 落梅谷的旧约
道观的梅花开到第三轮时,柴门外来了个拄着竹杖的老人。
老人穿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背上驮着个藤箱,箱角露着半卷泛黄的纸。他站在棺材花架前,盯着那株从棺板缝里钻出来的红梅看了半晌,才开口:“这棺木,是三十年前‘鲁班门’的手艺吧?”
吴恙正帮方羡鱼晾桂花干,闻言回头:“您怎么知道?”
“当年我跟鲁班门的掌事喝过酒。”老人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沟壑,“这棺木的卯榫是‘暗扣锁’,只有他们会做——对了,你们是不是有本缺了页的《归墟秘录》?”
方羡鱼手里的竹筛“哐当”掉在地上。她快步走过去,抓着老人的衣袖:“您知道缺失的那页在哪儿?”
老人打开藤箱,取出半块玉佩——玉佩是暖玉,上面刻着朵梅花,另一半的断口还很新。“这是‘落梅谷’的信物。”他把玉佩递给方羡鱼,“你母亲当年是落梅谷的守护者,那页地图,藏在谷里的‘守梅祠’。”
方羡鱼的手颤了颤——她从小就没见过母亲,父亲只说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现在突然听到母亲的消息,眼泪差点掉下来。
“落梅谷在哪儿?”吴恙把桂花干收进瓷罐,摸了摸怀里的断生石——自从上次天雷过后,这石头偶尔会泛出淡蓝的光,像在提醒他什么。
“往南走三千里,过了‘忘川渡’就是。”老人喝了口方羡鱼泡的桂花茶,“不过谷外有‘迷梅阵’,没有信物进不去。而且……”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吴恙怀里,“玄阴教的人也在找落梅谷。”
“玄阴教?”吴恙皱眉。
“一群想靠归墟长生的疯子。”老人的脸色沉下来,“他们抓了不少归墟相关的人,上个月还血洗了听雪楼——张若寒楼主现在下落不明。”
方羡鱼的脸色瞬间白了。她想起张若寒帮他们疗伤、挡镇抚司的样子,攥紧了手里的玉佩:“我们必须去落梅谷,不仅要找地图,还要救张楼主。”
吴恙点头,转身去收拾行李——他把断生石用红绳系在脖子上,又把那口改造成花架的棺材拆了几块木板,做成简易的护具。方羡鱼则把《归墟秘录》缝进贴身的衣襟里,还带上了母亲留下的那支嵌着追踪器的发簪——现在成了唯一的念想。
出发那天清晨,棺材铺的老板追了上来,塞给他们一把玄铁刀:“这刀砍铁如泥,你们路上用得上。”他又递了个油纸包,里面是刚烤好的桂花糕,“记得欠我的棺材钱,回来还得用糕抵。”
吴恙笑着接过,把桂花糕塞进方羡鱼的行囊:“放心,回来给你做一笼。”
马车驶出山口时,方羡鱼回头看了眼道观——那株红梅正开得盛,棺木花架在晨光里泛着暖光。她突然想起吴恙说的“岁岁春”,心里忽然踏实起来。
“怕吗?”吴恙握住她的手。
“不怕。”方羡鱼靠在他肩上,“有你在,有这玉佩,有母亲的念想,我什么都不怕。”
马车一路向南,路过忘川渡时,吴恙才知道老人说的“迷梅阵”有多可怕——渡口的水面上飘着无数梅瓣,风一吹就聚成屏障,船刚靠近就被弹回来,船底还刮出了几道深痕。
“得用信物。”方羡鱼把玉佩放进水里,暖玉遇水后,梅瓣突然散开,露出一条窄窄的水道。吴恙赶紧驾着马车过河,刚到对岸,就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玄阴教的人追来了。
为首的是个穿黑袍的女人,脸上蒙着黑纱,手里的长鞭上缠着毒刺:“把《归墟秘录和断生石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吴恙把方羡鱼护在身后,抽出玄铁刀:“想要?先过我这关。”
黑袍女人的长鞭甩过来,带着毒刺的鞭梢擦过吴恙的胳膊,留下道血痕。方羡鱼从怀里摸出枚信号弹——这是张若寒之前给她的,说是听雪楼的求救信号。她拉开引线,红色的烟火在半空炸开,却没等来救援,反而引来更多玄阴教的人。
“别浪费力气了。”黑袍女人冷笑,“听雪楼的人早就死光了,张若寒也被我们关在落梅谷,等着做‘活祭品’。”
吴恙的胳膊在流血,却突然笑了——他想起自己的不死之身,想起方羡鱼说的“断生石能续姻缘”。他突然冲向黑袍女人,任由长鞭缠在自己的脖子上,同时把玄铁刀捅进对方的胸口。
“吴恙!”方羡鱼尖叫着冲过来。
黑袍女人的眼睛瞪得老大,她没料到这个看似普通的道童,竟然不怕死。吴恙的脖子被勒得发紫,却死死攥着玄铁刀,直到对方没了气息才松开手。
“你疯了?”方羡鱼扑过来,帮他解开鞭绳,看着他脖子上的勒痕,眼泪掉在他的伤口上。
“我死不了。”吴恙笑着擦去她的眼泪,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走,去落梅谷救张楼主。”
他们沿着水道往谷里走,梅树越来越密,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药香。方羡鱼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面的祠堂:“那是守梅祠。”
祠堂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微弱的呻吟声。吴恙推开门,看见张若寒被绑在柱子上,身上满是鞭伤,旁边还躺着几个玄阴教的教徒——已经没了气息。
“你们怎么来了?”张若寒的声音很虚弱,“快离开,玄阴教的教主在里面,他要……”
话没说完,祠堂的后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穿金袍的男人走出来,手里拿着个青铜鼎,鼎里煮着黑色的液体,散发着恶臭:“来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们。”
男人是玄阴教的教主,脸上刻着诡异的花纹,手里的青铜鼎里,煮的是归墟的“死水”——据说用活人的血混合死水,再加上断生石,就能长生不老。
“把断生石交出来。”教主的目光落在吴恙脖子上的红绳,“不然,我就把这两个女人扔进鼎里,做活祭品。”
吴恙的手在发抖——他不怕死,却怕方羡鱼出事。方羡鱼却突然走出来,指着教主手里的青铜鼎:“你根本不懂归墟的秘密。我母亲说过,死水是归墟的‘弃液’,用它长生,只会变成活死人。”
教主的脸色变了:“你胡说!”
“我没胡说。”方羡鱼从衣襟里掏出《归墟秘录》,翻开缺页的地方,“缺失的那页地图,其实是‘禁术’的破解方法。你以为长生是福,其实是诅咒。”
教主恼羞成怒,举起青铜鼎就往方羡鱼身上砸。吴恙扑过去,把方羡鱼推开,自己却被鼎砸中了胸口——一口鲜血喷在《归墟秘录》上,帛书突然发出金光,缺页的地方竟然浮现出文字。
“是母亲的血!”方羡鱼看着帛书上的金光,突然明白,母亲当年在秘录上滴了自己的血,只有方家人的血才能激活。
金光越来越盛,教主被晃得睁不开眼。吴恙抓住机会,抽出玄铁刀,砍断了绑着张若寒的绳子。张若寒虽然虚弱,却还是捡起地上的剑,和吴恙一起冲向教主。
教主的青铜鼎被金光融化,他尖叫着后退,却被突然出现的梅枝缠住了脚——是落梅谷的守护者,之前那个拄竹杖的老人,还有几个穿白衣的女子,她们是落梅谷的弟子。
“玄阴教危害江湖多年,今天该清算了。”老人举起竹杖,梅枝突然疯长,把教主缠成了粽子,“带下去,关在‘悔过崖’,让他一辈子看着归墟的死水,反省自己的罪孽。”
危机解除时,吴恙才感觉到胸口的疼——虽然伤口在愈合,却比以往都慢。方羡鱼扑过来,摸着他的胸口,眼泪掉在他的衣服上:“以后不许再这么拼命了。”
“好。”吴恙笑着点头,把她抱进怀里,“以后都听你的。”
张若寒看着他们,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我这电灯泡,是该走了。”他从怀里掏出听雪楼的令牌,“以后听雪楼和落梅谷就是盟友,你们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守梅祠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棂落在《归墟秘录》上,帛书的金光渐渐散去,缺页的地方浮现出完整的地图——还有一行小字,是方羡鱼母亲的笔迹:“吾女羡鱼,若你见此页,便知归墟非长生之地,唯人间烟火,方是永恒。”
方羡鱼摸着那行字,眼泪又掉了下来,却笑着说:“母亲,我知道了。”
第七章 悔过崖的启示
离开落梅谷前,老人带他们去了悔过崖。
崖边的梅树长得很密,风一吹,梅瓣就往下落,掉进崖底的归墟死水里——死水泛着黑色的泡沫,却不会漫上来,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当年你母亲就是在这里,阻止了玄阴教的第一次阴谋。”老人指着崖边的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朵梅花,“她把自己的血滴在石碑上,设下了屏障,才让死水不会流进人间。”
方羡鱼走过去,摸着石碑上的梅花,指尖突然传来一阵暖意——石碑上的梅花竟然亮了起来,映出母亲的虚影:“羡鱼,娘知道你会来。归墟的秘密不是长生,而是‘放下’——放下执念,才能得到真正的永恒。”
虚影渐渐散去,石碑上的梅花却留了下来,变成了红色,像血一样。吴恙握住方羡鱼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在抖:“你母亲说得对,执念是最可怕的东西。”
他想起自己之前求死的执念,想起玄阴教教主长生的执念,突然觉得,自己能放下求死的念头,是多么幸运。
离开落梅谷时,老人送给他们一个木盒,里面装着落梅谷的“护心丹”:“这药能治百病,还能延缓断生石的消耗。你们以后要是遇到危险,就捏碎这颗丹,落梅谷的人会立刻赶来。”
方羡鱼接过木盒,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也替我谢谢母亲。”
马车驶离落梅谷时,方羡鱼回头看了眼——悔过崖的石碑在晨光里泛着红光,梅瓣飘落在死水上,像一场温柔的告别。她突然靠在吴恙肩上:“我们以后再也不碰归墟的事了,好不好?”
“好。”吴恙把她抱得更紧,“我们回道观,种梅花,做桂花糕,过安稳的日子。”
可他们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一群逃难的村民。村民说,山下的“黑石寨”最近在抢粮,还抓了不少年轻姑娘,说是要献给“山大王”做压寨夫人。
“我们得去救他们。”方羡鱼看着村民们的眼泪,想起自己被镇抚司追杀时的无助。
吴恙点头,把马车交给村民,带着方羡鱼往黑石寨的方向走。黑石寨建在山上,寨门紧闭,门口守着几个拿着刀的山贼,看起来很凶悍。
“怎么进去?”方羡鱼趴在草丛里,看着寨门。
吴恙摸了摸怀里的断生石,突然有了主意:“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进去救姑娘们。”
他捡起块石头,扔向寨门旁边的柴火堆,火光瞬间亮了起来。山贼们果然被吸引过去,吴恙趁机冲过去,用玄铁刀砍断了寨门的锁链。方羡鱼则钻进寨里,找到了被关押的姑娘们——她们被关在一个地窖里,吓得浑身发抖。
“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方羡鱼打开地窖的门,“快跟我走。”
姑娘们跟着方羡鱼往外跑,却在寨门口遇到了山贼的首领——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手里拿着把大刀,身后跟着十几个山贼。
“想跑?没那么容易!”首领的大刀劈过来,方羡鱼赶紧躲开,却差点掉进旁边的陷阱。吴恙冲过来,挡住了首领的刀,玄铁刀和大刀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响声。
“你们快走!”吴恙对着方羡鱼喊。
方羡鱼却没走,她从怀里摸出落梅谷的护心丹——不是要捏碎求救,而是要自己用。她把丹塞进嘴里,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之前学过的几招防身术,竟然变得熟练起来。
她冲向一个山贼,用发簪上的尖刺扎进对方的胳膊,山贼疼得大叫。姑娘们也鼓起勇气,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山贼。
首领见情况不对,想逃跑,却被吴恙拦住。两人打了十几个回合,吴恙的胳膊被砍了一刀,却还是死死攥着玄铁刀,最后一刀砍在首领的腿上,首领倒在地上,疼得打滚。
“别杀他。”方羡鱼走过来,“把他交给官府,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吴恙点头,把首领绑了起来。姑娘们都围过来,对着他们道谢,其中一个小姑娘还递给方羡鱼一朵刚摘的野花:“姐姐,这花送给你,谢谢你救了我们。”
方羡鱼接过野花,笑着说:“不用谢,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他们把首领交给山下的官府,官府的人说会严惩黑石寨的山贼,还会把抢来的粮食还给村民。村民们为了感谢他们,杀了只鸡,做了桌饭菜,还拿出自家酿的米酒。
吃饭的时候,吴恙看着方羡鱼和小姑娘们说笑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没有归墟的秘密,没有玄阴教的追杀,只有人间的烟火气,只有身边人的笑脸。
“在想什么?”方羡鱼坐在他旁边,递给他一杯米酒。
“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回道观。”吴恙喝了口米酒,甜甜的,像桂花糕的味道,“想早点看到我们的棺材花架,想早点给你做桂花糕。”
方羡鱼笑着点头,靠在他肩上:“快了,等我们把这些姑娘送回家,我们就回去。”
送姑娘们回家用了三天时间。每到一个村子,村民们都会热情地招待他们,给他们塞鸡蛋、馒头,还有的村民要把自家的女儿许配给吴恙,都被方羡鱼笑着拒绝了:“他已经是我的人了。”
吴恙看着方羡鱼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像镀了层金。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压在自己腿上的样子,想起天雷落在断生石上时,她抱着自己说“我不让你死”,想起落梅谷里,她为了救自己,敢和山贼拼命。
原来爱情,就是这样——从陌生到熟悉,从依赖到并肩,从想要死到想要和她一起活着,一起看遍人间的春色。
回到道观那天,已经是傍晚。棺材花架上的红梅还开着,吴恙之前拆下来的木板,被方羡鱼重新拼好,还在上面刻了朵梅花——和她母亲石碑上的一样。
“我们把这花架再改改吧。”方羡鱼摸着棺木板,“改成一张桌子,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吃饭、做桂花糕。”
“好。”吴恙点头,拿起工具开始改花架。方羡鱼则去厨房生火,准备做桂花糕——她从落梅谷带了些新的桂花,比道观里的更香。
厨房的烟火气飘出来,混着桂花的甜香,吴恙突然觉得,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有爱人在身边,有喜欢的食物,有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还有永远开不完的梅花。
桂花糕蒸好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他们坐在刚改好的木桌旁,吃着桂花糕,喝着米酒,看着窗外的梅花。方羡鱼突然说:“吴恙,我们成亲吧。”
吴恙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好,明天就成亲。”
“不用那么急。”方羡鱼笑着捶了他一下,“我们要请棺材铺的老板,要请落梅谷的老人,要请张若寒,还要请那些我们救过的姑娘们,办一场热闹的婚礼。”
“好,都听你的。”吴恙把一块桂花糕塞进她嘴里,“只要能和你成亲,多等几天也没关系。”
月亮的光落在木桌上,落在他们的笑脸上,落在那株红梅上。吴恙看着方羡鱼的眼睛,里面映着月光,映着梅花,也映着他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求死的那些日子,都像是在为现在的幸福做铺垫——如果不是穿越到这个世界,如果不是遇到方羡鱼,如果不是有那该死的不死之身,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活着竟然这么美好。
夜深时,方羡鱼已经睡着了。吴恙坐在床边,摸着脖子上的断生石——石头已经不再泛蓝,而是变成了暖玉的颜色,像方羡鱼母亲的那半块玉佩。他想起悔过崖上母亲的虚影说的“放下执念,才能得到真正的永恒”,突然明白,他的永恒,不是长生,而是和方羡鱼一起,过好每一个“岁岁春”。
第八章 岁岁春的婚礼
婚礼定在一个月后,正好是方羡鱼的生辰。
棺材铺的老板提前三天就来了,带来了一口新的棺木——不是用来装死人的,而是改成了婚车,上面雕满了梅花和桂花,还挂着红绸,看起来喜庆又特别。
“这棺木是我亲手做的,用的是百年的楠木,防潮防虫。”老板拍着棺木,“以后你们要是想换地方住,还能把它改成床,保证舒服。”
吴恙和方羡鱼都笑了——大概只有他们的婚礼,会用棺木做婚车。
落梅谷的老人也来了,还带来了十几个弟子,她们穿着白衣,手里拿着梅花枝,说是要在婚礼上跳“落梅舞”,给新人送祝福。张若寒则带来了听雪楼的好酒,还有一块写着“岁岁春”的匾额,说是听雪楼所有弟子的心意。
那些被他们救过的姑娘们也来了,她们带来了自己做的绣品,有梅花图案的手帕,有桂花图案的香囊,还有的姑娘给方羡鱼做了件红嫁衣,上面绣满了阮香羹的图案——和吴恙第一次见她时,她裙摆上的图案一样。
婚礼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温暖,梅花还开着,桂花的香气飘满了整个道观。吴恙穿着方羡鱼给他做的新道袍,红色的,上面绣着梅花;方羡鱼穿着姑娘们做的红嫁衣,头上戴着落梅谷弟子送的梅花冠,手里拿着吴恙给她做的桂花糕——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婚礼的司仪是落梅谷的老人,他站在那张三米的棺木改造成的木桌前,看着眼前的新人,笑着说:“今天,我们在这里,见证吴恙和方羡鱼的婚礼。他们曾一起闯归墟,一起斗玄阴教,一起救村民,他们的爱情,像梅花一样坚韧,像桂花一样香甜,像这棺木一样——看似冰冷,却藏着最温暖的心意。”
台下的人都鼓起掌来,棺材铺的老板喊得最响:“小子,以后要好好对羡鱼姑娘,不然我这棺材,可就留着给你自己用了!”
吴恙笑着点头,握住方羡鱼的手:“我会的。”
方羡鱼的眼睛红了,却笑着说:“我也会好好对吴恙,陪他一起,把这道观的日子,过成永远的岁岁春。”
老人把一块红绸递给他们,让他们一起系在那株红梅上——红绸上写着他们的名字,还有“岁岁春”三个字。吴恙和方羡鱼一起踮起脚,把红绸系在梅枝上,风吹过,红绸飘起来,和梅花一起,成了道观里最美的风景。
婚礼的最后,大家一起吃桂花糕,喝听雪楼的酒,看落梅谷弟子跳的落梅舞。棺材铺的老板喝多了,拉着吴恙的手,絮絮叨叨地说:“我活了这么大,见过无数场婚礼,只有你们的婚礼,最特别,最暖心。以后你们有了孩子,一定要叫我一声‘干爹’,我给孩子做个小棺木,改成摇篮,保证孩子睡得香。”
吴恙笑着答应,把一块桂花糕塞进他嘴里:“一定,到时候还请您做孩子的干爹。”
方羡鱼靠在吴恙肩上,看着眼前的热闹,看着那些熟悉的笑脸,突然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有爱人,有朋友,有家人,有永远开不完的梅花,有永远吃不够的桂花糕。
夕阳落下来时,婚礼才结束。客人们都走了,只剩下吴恙和方羡鱼坐在木桌旁,看着那块“岁岁春”的匾额,看着那株系着红绸的红梅。
“累吗?”吴恙摸了摸方羡鱼的头发。
“不累。”方羡鱼摇摇头,靠在他怀里,“就是有点开心,有点想哭。”
“哭什么?”吴恙帮她擦去眼泪。
“因为太幸福了。”方羡鱼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么幸福的日子——有你,有这么多朋友,有母亲的念想,还有这道观的岁岁春。”
吴恙把她抱得更紧,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会更幸福的。我们会有孩子,会把这道观打理得更好,会看着梅花一年年开,会吃一辈子的桂花糕。等我们老了,就把这棺木改造成摇椅,坐在上面,看夕阳,看月亮,看我们的孩子,还有孩子的孩子,继续过这岁岁春的日子。”
方羡鱼笑着点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好,我们一言为定。”
月亮升起来时,他们已经睡了。木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桂花糕,香炉里的香还在烧着,那株红梅在月光里泛着暖光,红绸飘啊飘,像在诉说着他们的故事——一个关于求死与求生,关于归墟与人间,关于棺板与春色,关于岁岁春的故事。
很多年后,有人问吴恙,后悔当初没有用断生石求死吗?
吴恙总是笑着摇头,指着身边的方羡鱼,指着院子里的红梅,指着那张三米的木桌:“你看,我现在有这么多幸福,要是当初死了,就什么都错过了。”
方羡鱼则会补充一句:“其实,断生石从来不是用来求死的,而是用来提醒我们——活着,才是最好的奇迹。”
是啊,活着才是最好的奇迹。就像那株从棺板缝里钻出来的红梅,就像那口从棺材改成的木桌,就像吴恙和方羡鱼的爱情——看似绝境,却能开出最美的花,过出最暖的日子,活出最真的“岁岁春”。
更新时间:2025-11-06 01:5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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